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散文是當下文學中最不好界定的門類，以前的文學三分法——戲劇、小說、詩歌，已然定型，特點和模樣較為鮮明，而散文，有點“四不像”。在當下傳播手段多樣化、高科技化之后，散文更不好定義。有論者認為，散文無所不包，非馬非驢，一地雞毛。雖一家之言，或可見其窘態。

因此，散文寫作沒了門檻，人人可試身手。但是，從文體的雅致，文字的精到，文氣的典雅，這樣來辨識認同，散文，是有講究的。散文是雅文，雅致之文，博雅之文。散文是有姿態的文字，姿態優雅，文字講究，文本灑脫。

現如今的散文，何尋此品？數量大，是多產了，卻不優質，人多，作者廣眾，卻缺少大雅妙文。鋪天蓋地，跡近泛濫，率爾操觚，淺近虛妄，閑扯自戀，夸飾嬌氣；又多陳年舊事，倚老賣老。或者，游東走西，官宣文字；再有，美其名曰挖掘歷史面貌，書寫人文風流，其實隨意渲染，演繹加工，少了認真誠實，林林總總，凡此都與散文的傳統——經典化、神圣性，相去甚遠。

如今，寫大歷史、大事件的長篇散文漸多，遭詬病者也多。懷人戀舊，隨意渲染，陳年舊事，夾雜私貨。比如，寫某名人為自己寫了序作過評，哪篇文字得到贊許，云云，博名之心，不加掩飾。一些懷念之作，寫故人往事之作，博名利，傍名人，“為了打鬼，借助鐘馗”。此類文字，實在令人不屑。這些散文的題材嚇人，卻少有敬畏和實在心態，杜撰加工，注水式的“我證我”，糊弄視聽。其實，散文不是以題材取勝，從細微處，小切口生發，以小見大，文心斑斕者，才見品位。一味要求散文的大氣強勢，宏大至偉，是加害了散文。貪大求多，動輒專著，竊以為那不是我們期待的散文樣貌。

魯迅說寫作，多真意，去粉飾，少賣弄。散文是真實之文，誠實之作，要葆有良好的敬畏之心。寫事紀人，史實真切，即使還原歷史，真實性為其圭臬。抄資料，復制式的文字，沒有情感溫度，與那些添油加醋，沒有人證旁證的文字，恰是魯翁所針砭的，也是當下一些寫史紀人散文的癥結。

回頭看年度的創作，年年花有樣，歲歲人不同——

其一，年度的大事要事，家國情懷，民生經濟，不能缺席，也有值得回味的佳作。這是文學紀事的史志傳統，也是散文的擔當。

其二，新時代新生活的召喚，人生的新感受，生活的新變化，各行各業東西南北都有了極大的認同，在文字上及時地反映和書寫。比如，生態散文的異軍突起。

三是，個人性個性化的認知得到進一步地擴展，比如，對故土的懷念，對逝去的家園和親情的書寫，對生命的尊重，對生死人倫的詰問、認知等。這類文字，從親情鄉情友情出發，在變化的生活環境和人生的感悟中，滲透了歷史情懷的勾連與人文精神，遂有了別樣的情味。或者，從細微之處看世界大千，從人生支點看時代大勢，這類作品有著相當數量，老譜新唱，別出機杼，另得風采。

四是，讀史讀人而形而上思辨的篇什。這是時代前行中，生活變革劇烈，現代人面臨的諸多問題的求解。如何進行的精神性思考，知性與智慧的書寫，是當下文化中國，書香人生的題中應有之義。在閱讀中找尋，在尋找中求解，是積極縱深的人生之態。

一年好景君須記，幸會文學盤點時。是為序。庚子深秋于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