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不少對網絡文學感興趣的人，在探尋網絡文學源起時，往往會把小說《第一次的親密接觸》認為是中國網絡小說的開山之作。這個提法在我看來既對也不完全對。

從文學類型角度而言，網絡文學一開始指的是其“載體”屬性，即認為通過互聯網發表的文學作品就是“網絡文學”。因此當有了BBS/論壇這些可以自由發帖的網絡園地后，彼時的文學青年們給報刊雜志、出版商們投稿的渠道就多了一條，即通過互聯網論壇發布帖子，連載作品。《第一次的親密接觸》走的就是這樣一條道路。作品在臺灣成功大學BBS發布，獲得大量關注并最終出版。中國大陸在互聯網出現后，也有了各種類似的網上發布文學作品的園地。

從作品內核來看，《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其實跟傳統的武俠、言情小說的創作是一脈相承的。小說講述了一個具有一定悲情色彩的都市愛情故事，其中帶著一些新生代的互聯網元素，表現了在當年還很新鮮少見的網戀。從這點上看，不如更確切地說這部小說是一部較早“發表”在互聯網上的文學作品。

從中國香港、臺灣地區以及日本的互聯網文學發展歷程來看，聚焦情感的文學故事在之后逐漸成為了一種創作主流，但不少內地的中國網絡文學作家在各種機緣巧合下卻走上了另外一條創作道路。

說起這條路就不得不提起這類網文作品的“祖師爺”黃易老先生。在傳統武俠的基礎上，他創作了大量夾雜著各種不同元素，如科幻、穿越、懸疑、異能等在內的新派武俠小說，并推出了一個時至今日仍未過時的詞：“玄幻”。是的，這可謂網絡文學目前最為龐大、最“火”的一個分類之一，其命名就源自于黃易的武俠系列。可以說正是黃易的這些作品，啟蒙了很多網絡文學愛好者，令他們發現，原來通俗小說創作也可以靠想象力取勝、靠類型吸引讀者，于是越來越多的創作者開始加入到這個行業中來。

也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的緣故，一開始這些帶有玄幻色彩的作品往往出自港臺作者之手。上世紀90年代末，中國的互聯網仍未發達到普通人也可以輕易參與的時代。大部分早期的網絡文學作品先是發布在臺灣的網絡論壇上，再由愛好者轉載至國內的一些小的論壇作為分享。這些作品借鑒了不少日本動漫的創意，一些作品的創作靈感直接來源于游戲或者動漫，比如網文發展早期的重要作品《風姿物語》的創意就來自于一款游戲。

應該說，這種區別于傳統武俠小說的作品給國內許多讀者帶來了很大閱讀沖擊。但當年類似的網文作品，可能每天更新的也不超過百部，與現在每天幾百萬部作品更新的盛況相比，早期的網文作品創作帶著很強的興趣色彩，“更新慢、寫得少”是它的兩大特征。雖然說這些作品遠遠談不上滿足讀者的需求，但彼時也沒有足夠多的網絡空間和用戶讓創作實現草根化和普遍化，這時的幻想類跟情感類網文作品還談不上誰的受眾比誰更多。

情況發生變化始自于國內“西陸”和“西祠”等個人BBS空間的興起。BBS集群的出現讓創作真正成了人人都可以嘗試的事情。同時，發帖回帖的模式也讓作者和讀者進一步形成了互動，從催更到對每一章進行點評、反饋，大量讀者的參與進一步激發了作者的創作熱情。就這樣，玄幻網文在文學BBS網站成了主流創作方向，百戰BBS、天鷹BBS這些網絡平臺也開始成為網文早期的萌芽之地。

但是BBS的模式缺少一個可以讓讀者反復觀看的書庫，文學網站和個人BBS論壇之間的差別還是很大的。有鑒于此，“龍的天空”作為國內第一個正式的文學書站，通過幾個大型BBS的聚合，宣告成立。

相較而言，現在已很成熟的文學網站其早期的書站倒并沒有具備相應的后臺發布功能。龍的天空在初期就是由一個“書庫”加一個論壇組成的。但是書庫可以提供瀏覽和更新，這就足以讓它跟其他文學平臺拉開距離，而網站自己開發的論壇也比公用空間提供的論壇模板更讓人感覺舒適。在各個方面和其他文學BBS園地拉開差距后，龍的天空也很快一躍成為當時國內最大的網絡文學網站。

雖然說那時百戰BBS等個人論壇仍然有作品發布，甚至也有“劃時代”的作品出現，但是大量讀者還是自然聚攏在龍的天空等文學網站，其論壇發布的作品連載帖子也比普通論壇要多很多。量變產生質變，大陸早期的網文經典作品，比如《迷失大陸》等作品開始涌現。但因這個時期的網文創作仍然以興趣創作為主，所以還是擺脫不了更新不穩定、字數少、作者創作積極性不高等問題。這些問題一直持續到后來付費閱讀模式的出現才得到較好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