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童謠·新觀念·新力量 ——寫在常福生兒童文學選集《給孩子的禮花》出版之際
常福生一輩子在小學里教語文,帶領兒童們從古今中外兒童文學杰作中學得母語精粹,汲取思想精髓,承揚藝術精華。他深愛新時代的新生活,熱愛新學校的新兒童。當小學教師的第二年就開始業余兒童文學創作,發表童謠、童詩、童話等作品1300多篇,出版童詩集、童話集多卷,還曾獲第二十二屆“陳伯吹兒童文學獎”。由于在兒童文學創作上的顯著成就,從上世紀90年代初至新世紀前8年,他一直受聘于少年兒童出版社,但他始終不放棄教小學生的工作,直至退休。幾十年來,在上海的小學生讀者群里,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這位教書教得好、寫書寫得妙的和藹、親切的常老師。
2019年6月,上海作家協會為81歲的常福生出版了兒童文學選集《給孩子的禮花》,16萬字,包括童謠、童詩、童話等共五卷。童謠童詩卷占全書的近一半篇幅,這是作家費心最盛、盡力最重的,也是他創作中成就顯著、貢獻卓著的,是小讀者閱讀、念誦中銘記在心、難以忘懷的。
寫童謠、童詩的詩人、作家不少,類似的題材、近似的手法很多,常福生與眾不同,無論是創作思想、藝術結構,還是音韻格律、語言表現,都有他自己的獨特和獨到、別樣和別致。最顯眼的特點是,無論作品篇幅怎樣的短小簡單、內容怎樣的單純淺近,卻總是使這最微小的一隅與宏偉的時代場景、廣大的社會現實、壯闊的民族生活關聯在一起,又總是使這最細小的一點與精湛的藝術方式、玲瓏的表現手法、優美的文學語言融匯在一起。以開卷第一首《中華龍》為例:“霓虹燈,照夜空,/我上大街看彩龍。/立交橋,什么龍?/高高低低像游龍。/斜拉橋,什么龍?/橫跨大江是臥龍。/高架馬路什么龍?/環繞市區是盤龍。/游龍臥龍和盤龍,/條條都是中華龍。”從古到今,在中國人心目中,龍是一個神游宇宙、神通廣大,主宰世界、主領萬物的活潑潑的生動形象,歷來是中華民族的圖騰和象征。但童謠里并沒有華麗的描繪和奇異的鋪陳,只是以比擬、隱喻手法對都市里的“橋”做平實的描寫和真切的敘述,那龍一樣的橋如此壯觀,那橋一般的龍這樣威勢,自然地激起大人小孩心中的彌久愛國情,激發人們心頭的民族自豪感;而且,因其形象具體、氣度非凡而刻骨銘心、浸思入神。何況,童謠每一句都以“龍”結束,神韻統一,情思合一。再以《綠》作例:“人行道上樹兒綠,/街心路邊草兒綠,/大小廣場滿眼綠,/高架馬路也帶綠,/居民新村種上綠,/家家陽臺盆景綠,/綠的城市綠的家,/人人都有一片綠。”
童謠中,到處有綠、里外是綠,路路遍綠、家家種綠,綠化城市、美化環境。寫的是生態意識的增強、環保維護的完善。這是現代文明程度的一種標志,是公民素質狀態的一種識記。作家不是一味地謳歌抒情,也沒有一順地稱頌贊美,而是以實實在在、樸樸素素的“順口溜”的藝術方式,寫鋪天蓋地、目觀身受的“綠”,使色彩渲染達到極致,使生態文明深入人心。小小童謠,以小及大、以簡馭繁,由近及遠、由淺入深。常福生很喜歡把顯示主題的那個主體詞貫寫到底,不僅音韻自然、節律響亮,還因復沓而強調、凸顯意指,因律動而悅耳、撼人心弦。
這樣的創作源于作家永在的童真、不泯的童心。用兒童的眼睛觀察,用兒童的心靈體會,看到的“橋”就是活生生的飛躍的龍,感到的“綠”就是活脫脫的安寧的家園。奇麗的幻想使美麗的現實變得奇妙和美妙,美好的現實也使奇譎的幻想變得奇特無限和美滿無比。顯然,童真和童心使作家對兒童生活、情感洞察過人、體悟有加。
書中幾乎每一首童謠都是這樣的作品。作家所寫都是兒童們眼前的景和物、身邊的事和人,日常、平常,卻總是顯現出一種非常或異常。如《什么亭》:“什么亭?電話亭,/投幣電話真靈敏。/什么亭?書報亭,/五彩繽紛內容新。/什么亭?糕點亭,/吃在嘴里甜在心。/什么亭,休閑亭,小坐一會看街景。”寫城鎮中各種各樣的“亭”,既表現了百姓生活的安寧、安逸,顯現了現代文明的進展、進步,更呈現出偉大祖國的強盛、強大。如《小手帕》:“一條小手帕/是誰丟掉了?/小華瞧一瞧,/忙把手兒搖,/小玲走過來,/樂得蹦又跳。/她說:‘謝謝你,/手帕是我掉。’/我說:‘不用謝,/以后放放好。’”寫小手帕物歸原主是一件小事,卻寫了兒童們的誠信、友善,寫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就在一代代人的心靈中。 如《自動門》:“自動門,真乖巧,/客人走過來,/門兒輕輕兩邊靠,/好像說:‘您好,您好!’/自動門,真周到,/客人要走了,/門兒輕輕兩邊靠,/好像說:‘走好,走好!’”在公共場所常見自動門,這里把自動門擬人化,寫生活中待人有禮貌,處事講文明。而這正是社會和諧、人人平等的重要方面。
一首小小童謠,由真實的細節牽出現實的社會面貌,由真切的細部顯出深切的文化底蘊,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常福生做到了。而且,還做到了使每首童謠都音韻自然、音律天然、節拍明朗、節奏明快。還常常借鑒民間傳統童謠的藝術方式,做到古為今用,推陳出新。如《中華龍》采用民間最常見的“三、三、七”句式,《什么亭》借用問答歌的形式,《自動門》運用復沓、排比等民謠格式,還如《石榴樹》,則動用口頭傳承中最多用的連環套藝術方式,等等。需要特別提到的是,常福生的童謠,每一首都不僅有情有理,更是有趣有味。兒童情趣是兒童生活中固有的,能夠真正地內在地發現、又予以藝術地深層地呈現,就得看一個兒童文學作家的生活功底和語言功力了。
常福生的童詩創作,是童謠創作的延伸,大多描繪自然,卻也注重用細部的描寫來表現整體的意蘊,以對一個地點景象景致和兒童自身感觸感受的細膩細心的描繪、描述,呈現某一特定地區風景風情本真的畫面和出色的全貌。以一當十,以少勝多,賦予幽深、靜謐的風景以蓬勃、活躍的生命氣息和生存狀態,使其與兒童心有靈犀,相呼相應。如《漂流》:詩中寫了倒映在溪水里的山、云、天,這似乎在哪里都能見到的,但跟兒童的心思、心情一融合,天地霎時大變。不僅寫出山澗溪流的清澈、清朗,寫出水面的清靜、清亮,更寫出了撐著竹筏、漂飛水中的自在和快活。這是山居百姓日子過得安逸歡愉的寫照,是水鄉兒童童年過得有趣歡快的映象。溪水竹筏似在藍天飛翔,這是兒童撐竹筏時的真實體會,也是兒童水上游的切身感受,構成一種絕妙的情境、至佳的意境,情思欣然,情趣盎然。
常福生還把寫童謠的本領用于寫小故事、小童話、小散文。也都是篇幅小、題材小、視角小,常常是寫短暫的場面、剎那的情景、瞬間的事情、簡單的人物。卻同樣是在寫時代旳新變、生活的新象、社會的新風、兒童的新貌,但又各是各的內涵和表現,各是各的思索和情性。
老作家常福生一輩子愛兒童、為兒童、教兒童、寫兒童。他的兒童文學集《給孩子的禮花》,與兒童們息息相通、心心相印,將永遠為兒童所喜所愛。